我的外公家是江蘇人
跟我的爺爺一樣 他們都是跟著蔣公一起“轉進“到台灣來的一代
在大陸 他們也都還有家人 在不太寬的台灣海峽對岸 有著我不熟悉的“家人“
也許 是因為我和這些家人從沒有真正想處過(雖然見過一些)
對於他們的感覺 只有一片陌生
不過 對於我的外公來說 他的爸媽 還有兄弟 都沒有離開家鄉 在戰亂的時候
在他的心裡 一直對他們有所虧欠 於是 他回去過幾次 跟我外婆 也做出不少金援
這次 在我回家的期間 有一天早上四點 我們接到一通電話 說外公的心跳停止了!
我還來不及面對那種影像 在前幾天去看他的時候 那雙無神的眼睛跟躺在床上孱弱的身軀
這樣一個震撼彈就出現了
我們快速趕到醫院 在藥物的搶救之下 外公又恢復心跳跟呼吸
在急診室外面 我看到了幾年都沒見過的舅舅 舅媽 跟表兄弟姊妹們
很諷刺 我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下見到他們 而且這幾乎是我這次回來第一次件到親戚們
我的外公外婆一共有七個孩子 通通都結婚有孩子 我們在急診室的排場跟黑道大哥一樣
外公終於穩定一些之後 在大人們一陣鬧哄哄的討論之後 外公轉到其他家有加護床位的醫院
於是蔡家人就開始每天往來醫院兩次探視的生活
同時 也開始在討論之後的事
當然 根據我媽媽的說法 這是大人的事 你們小孩作自己該作的事就好
這個一切發生很快速的一個星期多
我其實很不想踏進醫院
病床邊螢幕上的小數字 還有各式各樣的儀器 不斷發出聲音
每張病床上 每張沈睡的臉都連結著一整個家庭
空間裡充滿的是越吸越沈重空氣
我腦子裡的歷史 被這些媒介勾起 但是卻沒有產生 保護我的抗體
27號 我坐上的飛機 從26°的台北 到了只剩下10°的倫敦
三天之後 我收到我妹傳來的簡訊 外公走了
在我看著決定要簽放棄急救而大哭的外婆時 我留下眼淚
因為 在這幾年外公總是故意找外婆的碴 故意對他大小聲 兩個人吵的兇
但 最難過的 還是我的外婆
在我聽到 媽媽跟我說 對不起 我回來卻剛好遇上外公住院 沒能好好陪我
避開了媽媽的眼神 我哭了
對家人 對家的牽絆 我發現 也許那就是我屬於的地方
但是 看著簡訊 躺在床上 我發現其實我並不了解我的外公
在我的印象裡 他像是個上海灘的人物 西裝 大衣 圍巾 鴨舌帽 拐杖 跟 煙斗
每次我們向他問好時 他總是 大聲豪氣的回應 “好 好 你們真乖“
外公是個行為舉止很有排場感的人
人死了之後 那個宗教說得才是真的 我不知道
我只希望 他活著時的紛紛擾擾都結束在此
安息吧